初次見到海波在我念高一時,他的名字并不叫海波,我總是這樣在心里這樣稱呼他。他很高,肩膀也很寬,我不止一次的想:“他的肩膀一定很溫暖。”在那些艱難的日子,在我一個人苦苦掙扎的時候,我就想起他的寬闊的肩膀。我也不止一次的想:“他是我的哥哥,或者我有一個這樣的哥哥該多好:”他不是我的哥哥,所以我一直自己堅強的站立,躲在沒有人的一角悄悄舔舐自己的傷口。艱苦的生活,特殊的生長環(huán)境,我迫使自己做一個堅強的人。自信的笑容,優(yōu)異的成績讓許多人,甚至我自己忘記陽光掩蓋的脆弱。
他不愛說話,總是從低垂的眼鏡后面看你。為了掩蓋真實感情而總是嘰嘰喳喳的我,在他面前也安靜下來,他給我一種親切的安全感,在他面前不必偽裝自己。
我們是前后桌,他總是給我講那些永遠弄不懂的地理題。我的方位感和空間想象能力不是一般的差。朋友們都要我將來嫁給指南針。我這個人有時真的讓人很無奈,所以他總是笑我的笨。他常說:“我都直接懷疑這個腦袋怎么能寫出那么美的讓人心顫的句子。”
其實那一年我們沒怎么交往,我的心在很遠的地方。因為華走了,他曾經(jīng)是我的依賴,我的墻。我的心總是在半空中懸浮著,上不去,也下不來。后來一位同學(xué)對我說:“那時你的臉上總是寫滿無助和憂傷。”
后來我去西校,而海波仍在東校。我們之間幾乎沒什么聯(lián)系。突發(fā)的9。11事件改寫了美國,突發(fā)的事件也改寫了我們的關(guān)系。
一位同學(xué)說海波因打架被開除了。我立刻沖到電話亭,撥通電話我只說一句話:“你明天給我過來。”這件事很讓我震驚。
后來,海波又成為我的同班同學(xué)。
波瀾不驚的日子如水般蒼白,似乎每個日子都長的一樣。我逃課,躺在床上看小說,坐在操場上發(fā)呆,涂抹自己的心情。我不是個壞孩子,卻也不是個好學(xué)生。我不允許自己的成績下降,卻也不努力學(xué)習(xí)。
我的腳是傷腳,從小到大不知崴了多少次。在一次運動會前期,它又傷了,室友把我拖回去。平時10分鐘的路程,那天我們走了近一個鐘頭。第二天,海波把我?guī)У綄W(xué)校。他的背很寬,完全擋住了我,我希望那路在長些``````
腳好后,他讓我鍛煉身體。每天監(jiān)視我跑七圈,300米的跑道。一向桀驁不遜的我竟聽他的安排。
我一直認為海波很忠厚,其實他也很鬼。有一次他對我說:“今晚我有事,你自己跑吧。”我雖然泄氣,還是跑了三圈。誰知他就在旁邊,自然沒有好果子吃。
最后一次見他是在“非典”時。那個特殊時期,面臨高考的我們被隔離起來;顒臃秶皇菍W(xué)校,又面臨著雙重壓力,日子很不好過。有一天上課,一個人找我,我卻不認識他。他讓我向下看,(我們的教室在二樓)海波正對我微笑,我以為自己在做夢。(高三他又轉(zhuǎn)回東校)久別的我們卻也沒話說,只是我在他寬闊的身體上狠狠砸了一拳。他來這兒體檢。他走是我沒送他,站在教室門口給他說再見。我怕自己會流淚。我在教室里沒呆三分鐘就沖向校門口,他還沒走遠,我抓住大門的鐵條叫他的名字,他轉(zhuǎn)身站在那里。短短的時間像是一個世紀,不知為何,我心中突然有一種不舍。門衛(wèi)把我拉到警戒線外,我一轉(zhuǎn)身飛快地跑掉了,我不會讓他看見我的眼淚。
我常常想起那個操場,那昏黃的燈光,以及那近了又遠了的身影。走近操場我都有一種特殊的情感,溫馨的感動。
有一次我問海波:“我們能成為一生一世的朋友嗎?”
他沒有任何遲疑地回:“不可能。”
他沒有看見黑暗中我眼中絕望傷心的淚。我一直追逐完美和永恒,也一直被冰冷的現(xiàn)實碰的傷痕累累。
我告訴自己:海波是大海掀起的波濤,再大,也終究要平息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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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好深好深,天空湛藍湛藍的,我想今天又是一個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