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家兄弟姐妹四個，我和老三是女，自成一派。（現(xiàn)戲稱女派）老二和老四是男，不用說就成了另一派。（男派）經(jīng)常男派和女派之間會為了點雞毛蒜皮的小事發(fā)生惡斗，最后的結(jié)果呢，當(dāng)然是兩敗俱傷，因為爸媽回來會一起“收拾”。那時家里實在太窮，我的爸媽每天總有做不完的農(nóng)活。根本就沒時間打理孩子們，我記得我只有七歲就搭起凳子煮飯。那時沒有菜吃，會持家的菜園里就會有點小菜，我的媽媽屬于很能干的女人，雖然忙里又忙外，南瓜，茄子偶爾也有吃的。記得那是一個夏天的早上，媽媽天沒亮就起床去插秧了，走時交代我起床后煮飯。我自作聰明，看見媽媽用鹽腌了黃瓜，我為了節(jié)約時間，把老南瓜，茄子切成丁塊，也學(xué)媽媽的樣用鹽腌。煮好米飯之后得意洋洋跑去叫爸媽回來吃飯。老以為一會兒功夫飯就做好了媽媽回來會表揚我，所以渾身的骨頭那時都酥著。我蹦蹦跳跳跟在媽媽后頭回到了家。媽媽說：“大姐（家里人都這么稱呼我）今天怎么就那么快，菜呢？”我歪著個頭，神奇地朝碗柜里一指，驕傲地說：“在那！”媽媽把碗柜門打開一看：“你個懶東西這些東西腌的怎么吃……”我看著不對頭扭頭就往屋外走，媽媽氣得拖著棍子就跟著我趕，一邊趕一邊罵：“老子今天好好教訓(xùn)一下你這個懶東西，你菜都不炒，吃個鬼吧，老子讓你長點記性。”看媽媽動真格的了，我拔腿就逃，躲在隔壁家去討保。媽媽趕來了，我拼命刪著隔壁家的門，隔壁的婆婆出來攔著我的媽說：“你不看看只有多大點孩子，她哪曉得什么東西可以腌什么東西不可以腌。她可能看你腌黃瓜吃以為什么都可腌的。算了，給我個面子，今天不打了，她很乖的，你以后教她就是了……”我在里面聽到婆婆替我辯護(hù)總算松了口氣，心想：“真的我不是偷懶。那時真的不知道這些東西不可以用鹽腌啊。這么不講道理的媽媽，長大了我一定要報仇！”我懷著仇恨的心里隔壁婆婆把我送回了家，顫顫微微地走到廚房門口拿眼斜瞟了一眼正在炒菜的媽，只見她一邊炒菜一邊抹眼淚，（那時不懂她為何流淚）好像沒有再打我的意思了我才敢答應(yīng)婆婆離開。好險，躲過一場皮肉之苦了……
哈哈，躲過了這劫還有那劫。還記得那時農(nóng)村文化條件很差，一年好像是鄉(xiāng)文化站下到村來放幾場電影，當(dāng)然這對我們來說是奢侈，因為從小我的家教就很嚴(yán)，爸媽根本不給我們外出，因為說這些地方什么壞人都有，所以我們明知行不通也就不要求�？晌覀兯膫�私下里想去的那個心啦癢癢的。我們?nèi)齻�大的就討好那個最小的弟弟，變著戲法巴結(jié)他，說以后誰都不能打他，有什么好吃的全給他，爸媽分配的家務(wù)也由我們?nèi)齻�幫他完成。目的呢，只有一個，要他幫我們完成我們外逃去看電影的計劃。那時我家三間土墻房。爸媽睡在南頭的房子里。我和妹妹睡在小偏方。兩弟弟睡在北頭，床挨近窗戶，吊著蚊帳。大弟告訴小弟我們等爸媽睡了我們就溜，他太小就不去，負(fù)責(zé)幫我們關(guān)好門，我們事先把蚊帳弄一個洞，從窗戶放一根竹竿通過洞口直達(dá)小弟他們的床上，我們回來不用叫就擁竹竿把他戳醒，那樣就不吵醒父母了。以防等我們回家時小弟睡得太沉無法喊醒。一切準(zhǔn)備就緒，大弟把一碗事先準(zhǔn)備好的水倒在那木大門的兩邊底下防止開門發(fā)出“吱吱”的聲音，這可是我們白天實驗過好多次才得到的經(jīng)驗啊。一切一帆風(fēng)順我們?nèi)齻�大的千叮萬囑小弟不能出賣我們之后我們一溜小跑看電影去了。那個電影真是精彩，全是打仗的，對我們那時來說簡直是興奮到了極點。早忘了早點回去別讓父母發(fā)現(xiàn)了的這檔事。等到電影散去，我們才得得索索回了家，那時可能已經(jīng)是雞叫好幾遍了。不知爸媽起床做事沒？兩個小的害怕得不得了，快到家時，央求我說：“姐，我們躲在這，你回去看看，如果爸媽沒起床你就招招手我們就回來，如果起床了發(fā)現(xiàn)了你就往我們這邊跑。”說完可憐巴巴地望著我，我不好意思。誰叫我是姐呢！我也很害怕我一步三望，躡手躡腳地挪著步子回家，生怕我的一個不小心吵醒了爸媽，兩個躲在后面的弟妹也不時地探出個頭來想看個究竟。好不容易走到窗邊，我們按預(yù)先約好的執(zhí)行，我用竹竿使勁地戳熟睡中的小弟，可能是把他戳痛了，他“唉喲”了一聲才睜開眼，這一聲唉喲嚇得我出了身冷汗，小弟幫我開了門，我打了手勢示意躲著的兩個快回來，這兩個家伙像電影里的地下黨，一閃就進(jìn)了家門。就在我們還來不及關(guān)門的時候爸爸“哼！”了一聲，我們嚇得全僵直在那兒了。不用說，又是一頓教訓(xùn)，可憐的小弟在愛了訓(xùn)之后撇著嘴委屈地說：“下次我再也不幫你們了，我又沒犯錯，就是你們指使的，就害我……”
女兒聽到這里已經(jīng)笑得前仰后合，一個勁地嚷嚷：“媽媽，我還要聽，太有意思了……”我繼續(xù)訴說著……
記得那時太窮，大米飯都沒得吃，更談不上麻花。麻花在我們眼里那簡直就是人間美味，我們沒吃過。不是媽媽心狠舍不得買給我們吃。而是根本吃不起。那時外婆（我的媽媽）家請人插秧，在午飯之前是要吃點什么東西的，外婆是個很講體面的人，生怕虧了人家，買了二十根麻花回來，從提進(jìn)家門開始我們幾姊妹的眼睛就沒離開過它�？赡軏寢尠l(fā)現(xiàn)了我們的饞樣覺得放在碗柜里很不安全，便提到房里放在衣柜的角落。我佯裝經(jīng)過去拿東西想確定媽媽藏的具體位置。待打探清楚之后媽媽也離開家去忙農(nóng)活了。我們悄悄潛進(jìn)房，我呢偷偷地扭了一根下來分給弟妹們一人一點就出去了，再也不敢多拿了。因為偷多了媽媽會發(fā)現(xiàn)的。誰知大弟嘴最饞，趁我們出去了他又返回，自作聰明地每根麻花上扭下一小股，第二天請的插秧的人來了媽媽去拿麻花，發(fā)現(xiàn)每一根都“缺腿少胳膊”的，一下子明白了怎么回事。等到人都散了，把我們四個叫來跪在地下手里拿著竹條要我們交代問題。我們四個整齊地跪著，誰也不出聲�？諝庀衲塘艘粯�。突然家里的喇叭（那時爸爸在村上做事，因為沒電話，裝的廣播下通知的）響起來了，是村上下什么通知，可下通知之前要么放下歌要么放些小品。那天不湊巧剛好放的小品，我們幾個跪在地下認(rèn)真地聽著，實在忍不住笑了，“噗哧”笑出了聲，這下可好弟妹們?nèi)笮ζ饋�。這一笑不得了了。媽媽暴跳如雷，罵到：“你們這幾個不長臉的東西，偷了東西吃不承認(rèn)錯誤，還好意思笑，你看我不打你們是不會長記性的……”話還未落，竹條已經(jīng)抽到我們身上了。不知為何，我們沒被打哭，媽媽自己卻流起淚來了，我們睜大眼睛疑惑地望著媽媽。只聽見她數(shù)落道：“你們幾個不懂事的，不是媽媽舍不得給你們吃，而是我們實在沒條件吃這東西，這個我在人家那賒的，還要等賣了稻谷才還錢的，本來就買少了，我也沒法啊。你們以為我不想買給你們吃……”看著媽媽的那個樣，我們的眼淚也出來了。一齊承認(rèn)錯誤，都說下次再也不敢了。從那以后不管家里什么好吃的媽媽不分給我們我們再也不“偷”了，并且也從那時養(yǎng)成了不吃零食的習(xí)慣。并且一直到今。
女兒聽我說完不可思議地問我：“媽媽，你們也真是的，麻花有什么好吃的，還用得著偷，哈哈……”一句話讓我思緒翻滾。是啊，現(xiàn)在的小孩子什么沒有得吃啊。只要是想要的，父母就想盡辦法幫他們弄回來，吃點東西還要對他們說好話，要哄半天才吃，所以他們不知道珍惜。對他們來說優(yōu)越的條件無情地摧毀了他們勤儉節(jié)約的高貴品質(zhì)。他們不知道珍惜，浪費無所謂。所以在笑容以后我不得不對女兒說：“你要珍惜現(xiàn)在的生活，你們到今天能坐在家享受人間美味不是天下掉下來的，每一個進(jìn)步都凝聚著前輩們的心血和汗水。”女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像是明白了什么，我用力握緊她的雙手，看著她比較沉重的表情心里有些輕松了，因為我知道她把我的話聽懂了……
女兒靠在我的胸前，乖巧地說：“媽媽，今天不要你再講了，因為聽多了我會傷心的，你吃了好多的苦，長大了我一定賺好多的錢讓你好好享福，……”
我摟著女兒思緒卻還飄在兒時那些清貧的年代，曾經(jīng)不斷犯錯的我也比女兒大不了多少，可無情的歲月一下子就悄悄地把我推到了中年人的行列，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子我深知責(zé)任重大，所以我不能有半點的松懈，唯有不斷追求，不斷進(jìn)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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