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喜歡音樂的阿雪,這一切在她心中形成了一連串,一連串的音符。阿雪歡悅地奔上教室,教室里空蕩蕩的,有些令人生怕。阿雪并未在意這些,她拿起筆,興奮地寫起來。寫著寫著,阿雪端祥著寫好了的樂譜,為什么都是冷色調(diào),只有那么一點點暖意,竟又是枯葉帶來的?萑~本來就令人心澀,帶來暖意又代表什么呢?阿雪無法用樂音來表達這些!
每每碰到這種情況,阿雪就恨自己沒有用,也恨家人、恨社會不給她多學音樂的機會。
窗外的落葉仍舊透著暖意,慢悠悠地飄落,它們什么時候因人的意志而改變過呢?
“錚”不知從何處傳來胡琴的撥琴聲,阿雪的心猛顫了一下,腦子里掠過一些零亂的思緒:這是京胡、板胡、革胡還是二胡?能發(fā)出如發(fā)出如此強音,胡琴的弦是不是已經(jīng)斷了,彈琴人的手呢?……
阿雪還未來來得想下去,胡琴的聲音又響起來了。這回阿雪聽清楚了:是二胡,拉的是《二泉映月》,瞎子阿炳的《二泉映月》。阿雪心里歡悅地吶喊著。
思緒又飄回音樂欣賞的課堂,老師曾說過阿生活和他的音樂。瞎子阿炳叫華彥鈞,江蘇無錫人,三十多歲后雙目失明。精通多種樂器的演奏。如簫、古箏、二胡等。
阿雪只聽過閔惠芳演奏的《二泉映月》,聽時只覺得如涓涓泉水,旋律悠揚、美妙,有一層淡淡的哀傷。而今聽來卻有一種深沉的苦澀和悲哀籠罩著,振撼著阿雪的心靈。
“他是一位街頭賣藝,居無定所的老人嗎?”阿雪在心里輕輕地問,生怕打翻自己心中那瓶酸澀的酒。如果在平時,阿雪一定會循聲而去,追尋那一份莫名的凄美?蛇@次,阿雪遲疑了。她脆弱地倚在窗前,胡琴聲在轟隆的車鳴聲中若有若無,漸漸隱沒。正像那飄忽的落葉,后無聲息。
怎么又是落葉,阿雪怨狠地瞪了一眼落葉。又醉在《二泉映月》的旋律中……
他是誰呢?阿雪又問自己。他演奏的《二泉映月》比閔惠芳的更入人心,難道他是更為出名的二胡演奏家。不,不可能,那么,他是一位流浪者——和阿炳有著同樣悲慘遭遇的音樂人。
想到這,阿雪的心里猛地抽痛。似有一股力量支持著她,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但阿雪知道自己又把自己當成救世主了。因為她立刻跑下教學樓,去尋找那一位拉二胡的人。她一邊走一邊在悔罵自己:“你又自以是了,你找到他又能怎樣,他是流浪者又怎么樣?你能幫他什么?安慰他,給他錢。你好自私,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
阿雪在一家車輪修理店前愣住了!因為她看見了拉二胡的……
“阿伯”,阿雪脫口而出。拉二胡的阿伯一驚,拉出了一個極不和諧的音。
“對不起、對不起……”阿雪連忙跟阿伯道歉。
“沒關(guān)系!”阿伯和藹地說:“你要補單車,還是……”
“噢,不是、不是……我……你拉的是《二泉映月》吧!”
“坐下來吧!”阿伯笑了,慈祥中透著無限感傷:“唉!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
從談話中,阿雪知道,阿伯姓蘇,是個農(nóng)民的兒子,那年,他才九歲。他住的地方被洪水沖走,同時也沖走了他母親和小弟。蘇伯從此與父親相依為命,他十二歲時,父親因病去世了。蘇伯從此流浪江湖,當過擦鞋匠,后又當搬運工,有一次,幫一個船家運鋼筋,不幸折了左腿。但蘇伯沒有向命運低頭。他學了修補單車這一藝兒。在南寧立住腳后起了一間公廁。一邊守公廁一邊修車,過著不像落葉那樣飄忽的生活。
“蘇伯,你一個人生活,悶嗎?對了,你拉的曲子很好聽,再拉一次給我聽,好嗎?”
蘇伯又拉起了那首曲子,神情認真而投入。阿雪聽著、聽著,她開始覺得阿伯拉的旋律有點像《二泉映月》但不是。它像一種東西——冬天的落葉,沒有枯透的,一高一低,一搖一擺的在冬天的冷風中透著暖意的桔紅色的落葉。
曲子把它描寫得淋漓盡致。
曲子完了,阿雪說:“蘇伯,你這首曲子有點像落葉,我們叫《冬天的落葉》好嗎?”
蘇伯點了點頭,感嘆地說:“是呀!像落葉,只是不知根在何處?”
阿雪又問:“蘇伯,你拉得那么好,敢情服務器學過音樂吧?”
蘇伯又笑了,朗朗地說:“音樂要學的嗎?”……阿雪沉默良久。
落葉在冬天的風中悠悠地飄著,繼續(xù)尋找它們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