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房里微弱的紅燈打在路北的鼻梁上,他右手熟練地翻動藥水里的照片,清秋的影子慢慢從相紙里明晰。
每次洗相,清秋總是固執(zhí)地跟進暗房,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路北。唯有那時,她才是真實的。享受地聽著他呼吸的頻率,伴隨著相紙浸入藥水的聲響。他們仿佛脫離了現(xiàn)實,到了宇宙深處的某一時空。沒有白晝,感受不到時間,黑暗卻安全,彼此成了彼此唯一的真實。
她是他的模特。一望無際的麥田,麥穗柔軟而眷戀地掠過空氣,清秋穿著米色碎花裙站在其中。微微抬頭,長發(fā)飛起掠過雙頰。雙眼望著上空聚散無定的浮云,帶著夢寐的色澤。背脊的蝴蝶骨微微露出。路北拼命地按快門,記錄每一個令人動容的瞬間。這張叫戀空,戀戀長空。
清秋記得每一次他拍照的眼神,驚嘆的,憐惜的。
(2)
斜陽淺淺地打進窗子。路北坐在靠窗的位子,低頭在紙上做筆記,干凈的發(fā)絲染上了黃昏的光暈。清秋忍不住轉到后面傻傻地盯著他寫字的筆觸,等到路北抬起頭,對望她的雙眼時,她飛快地扭回去。他望著她烏黑柔順的馬尾溫和地笑了。
那年他們初一,前后桌。
初中的那些年,路北一直很優(yōu)秀。
清秋在乎著他的一切,甚至他衣服上細微的紋路,他走路的方式。在每個睜開眼的清晨,黑夜彌留之際最后的清醒,她總是緊扯著柔軟的被子,把它握在心口。輕輕地,如夢囈般呢喃:“北。”內心皺起憂傷而揪心的紋路。
(3)
初三那年,頭頂上一盞盞白熾燈,筆尖沙沙作響。密密麻麻的卷子,累了揉揉眼睛,繼續(xù)沉默地書寫。晚自習校園一片寂靜,與黑夜中的明月相顧無言。
清秋眼前油墨未干的數學試卷字體漸漸放大,模糊。啪,飽滿的淚滴打在了卷子上。她努力地咬著唇,用沾著碳素墨漬的右手粗暴地揉干雙眼。
“清秋,嘿。今天怎么都不說話……?”路北用水筆敲了敲她的背。清秋沒有理會。路北立刻沖到清秋面前,眼里流露出沉痛與憐惜。像初秋的霧氣,薄薄的,卻足以容納千萬山巒。
“我的自行車丟了。”清秋似乎用了很大的勁才對地對路北說出,帶著隱秘的不為人之的自卑與羞恥。也許在他的眼里這是小事吧。
可是,就像,對整個世界來說,你只是一個人,對我來說,你卻是整個世界。
昨天,她走路回家,看著因勞累而過分蒼老的母親,從前的美麗優(yōu)雅已被年華蠶食徒留銹跡斑斑的軀殼。眼神流淌過她手上凍傷的裂痕,清秋的眼眶溢出溫熱的液體。車丟了,這幾個字壓在了喉嚨,始終沒有滑向空氣,硬生生地痛。
清秋的家離學校很遠,陰沉的夜色夾雜著雨水襲來,悲涼而酸楚。
啪,濕熱的液體紛紛打在卷子上。像完成了使命般迅速與紙張融為一體。“我載你回去吧。”遠方的青草迅速遍及原野,逼人的絢爛。天暗了,內心亮了。
細密的雨絲夾著風襲來,清秋坐在路北的自行車后,長風拂過她的裙擺。“清秋,我想聽你唱歌。”“嗯?好……四季上演飛鳥飛過換日線,天高遠請許愿。四面來風記憶記得那一年,你輕輕閉上眼。我習慣陪你悲傷陪你沉默陪你無聊陪你面對光陰如刻刀,也習慣因你沮喪因你緊張因你驕傲地不得了…”憂傷清新的聲線似穿越清冷的雪原緩緩而來,干凈地令人心痛。
"北?"深秋的夜晚,自行車碾過月光與水泥路面輕擦。
“嗯?”
“我喜歡你。你不必回答我,我只要你知道就好。至少我們還是朋友的。”清秋用盡全力說完這一串話,由于激動緊張竟帶著顫音。似微雪中因寒冷單薄而瑟瑟發(fā)抖的嬰孩。
路北的嘴角牽起微笑,淡淡地應了一聲,便沉默了。只要能永遠呆在他身邊,即使是友情她也甘之如飴。遇見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了塵埃里,卻滿心歡喜,從塵埃中開出花來。
路北于清秋的情誼是太陽,它沒能像愛情那么多,能夠溫暖她全部時空。所以她只能是一株渺小的向日葵,在南北回歸線之間抬頭追尋仰望著他的溫度。
(4)
初夏,時間一點點流逝。她每次看著一片紅色打叉的數學卷子,痛苦地將它丟出窗外。然后又從草地上將它撿起,展開皺巴巴的紙,一聲不吭地訂正。把眼里的水份揉干。她不配,不配浪費時間去稀釋悲傷。
每天清秋都悄悄地想,只要足夠努力,就可以與路北考上同一所高中了。沒有他的學校,只是冰冷的墻體,絕望的空城。
后來他們如愿到了同一所高中。只是沒分到同班。清秋的背后似乎空蕩蕩的,空曠到令人心慌。高中三年,清秋每天放學便趴在走廊上,遠遠注視著路北從樓梯口出來,騎上車。茫茫人群中,她的目光從來都只流連于路北身上。清秋放肆地看著他,她從不擔心路北會不會偶爾抬頭朝她的角度望去。因為,不可能。他的背影在她欣喜而哀傷的目光中漸漸消失成一點,最終隱去。
這六年,他們一起吃過小吃,逛過街,一起過生日。只是他給她友誼,她用愛情來回應。如此心酸而卑微。只是這樣,便夠了,足以溫暖清秋如浮云般的生命。
(5)
大學,清秋考到了路北所在的城市。只是短短四年,卻耗盡了她余生的情感。吧臺上慵懶地擺著色澤瑰麗的酒,略帶沙啞的歌聲浸過昏暗狹長的木質甬道。這是路北和同學第一次來到“醉生夢死”。酒吧的天花板上鑲滿了CD盤,反射出層層流光。
“陸碧喬。”路北的同學對著臺上駐場的歌手打了個招呼。碧喬笑了笑,抱起吉他,如月光般的聲音從她洗練的唱腔中緩緩流瀉出來。
“遇見一場煙火的表演用一場輪回的時間紫微星流過來不及說再見已經遠離我一光年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長出糾纏的曲線……”幽靈般飄忽,如初冬的第一場小雪,輕靈靈飄落心間,久久不化。她的右手微微停頓,整間“醉生夢死”陷入靜止。然后唱出“留不住算不出流年……”天籟滑入人間,細絲一樣的聲息纏住酒吧里每一處神經。沉吟片刻后是狂熱的掌聲。
陸碧喬著一襲黑色長裙大方地走向路北一群人。“你好,我是藝術系的陸碧喬。”她的眼睫長地將雙眸都藏到了它的陰影里,厚重的眼影下琉璃色的眼球顯得冰冷而哀艷。路北友好地和她握了握手,感觸到碧喬右手拇指下方一塊生硬的痂,暗黃的硬邦邦地嵌入蒼白的肌膚,有些殘忍的意味。碧喬似乎感受到了路北的情緒,就匆匆告辭了。
(6)
自從路北來到大學,清秋每周兩次來他的宿舍為他洗衣服。路北坐在書桌前,看著陽臺上的清秋。她挽起長發(fā),一縷青絲不經意貼在脖頸間。蘋果綠的長裙在光線下拖出美好的剪影。光線一寸寸游移于路北的書桌上。清秋洗了很久很仔細。她以后一定是個好妻子吧,路北淡淡地想。“洗好了嗎?”他有些不忍地問。“嗯。”清秋回過頭,陽光散落在她的發(fā)絲上,溫柔地笑了,四周的景物也染上淡淡的夢幻的光暈。
“我?guī)闳ヒ粋地方。”路北帶著清秋在大片大片的草地上飛奔,耳畔的景致迅速后退,長風過耳。面前廢棄的樓房,有著整片落地窗,里面是年久不用的鋼琴,散發(fā)著悠古沉靜而遙遠的神秘。潔白的窗簾兀自飄飛,似千萬片白雪徐徐凋零。
清秋情不自禁地用指尖撫摸著琴鍵,生怕弄碎了這美好的存在。窗簾翻飛卷起她的長發(fā),路北拿出相機換著角度拍下她的身影。清秋假裝生氣地奪過他的相機。“喂,你幫幫忙。我找了份雜志的攝影兼職,要拍些照片。”就這樣,清秋成了路北的模特。她忍不住漾起笑容,那是從心底散發(fā)出的甜美。
(7)
路北第二次遇見碧喬是在他騎車路過醉生夢死時。幾個人圍著她毆打,碧喬的唇邊開裂滲出鮮血。她無力地蜷縮成一團,雙臂瑟瑟發(fā)抖。路北沖過去,朝那些人狠狠地揮了幾拳。碧喬拉住路北:“我們快跑!”于是他們兩個在馬路上飛奔。到了學校,他們拼命地喘著氣,相視而笑。路北看著她額頭大塊大塊的淤青,說:“到我宿舍去吧。”碧喬答應了。路北拿出藥水,她卻拒絕了。眼眸中有著薄霧般的哀痛,她拿出一根煙,抽了起來,整個人陷入黑暗之中,如地獄而來浴血而生的精靈。然后,路北眼睜睜地看著碧喬把煙蒂刺進手背!火紅的煙頭灼燒著她的肌膚,碧喬咬著唇,強忍著奪眶而出的淚水。窗外明媚的光線與她陰沉的側臉形成強烈的反差,似一道凜冽的利劍刺痛了路北的內心。路北情不自禁地走過去,堅定而溫柔地擁住碧喬。她聽著他是心跳聲,似乎看到來自銀河的光芒紛紛墜落在她黯淡的流年。
“我愛你。”路北在碧喬的耳邊堅定而清晰地說。她卻沉默了倔強地抬起頭,讓悲傷倒流回去,然后推開了路北,留下陰郁的背影。路北站在門口良久良久,夕陽一寸寸從他腳下消失,悲傷卻一寸寸蔓延。
此后,路北每天踏進醉生夢死,遠遠地看著他心中的女神。聽著碧喬用慵懶而空靈的嗓音唱出這個世界的夢魘與繁華,唱盡所有記憶的來路。
路北每天耐心地等碧喬下班,碧喬似乎默認了,漸漸和路北熟悉起來。
他們曾經深夜跑到樓頂,看著城市最繁華的角落在眼底鋪陳開來,藍天星海盡成一色。即使這個世界最美的星辰也比不上碧喬眼里瞬間的流光。
“你等我一下。”路北跑下樓,興沖沖地買了兩根哈根達斯。碧喬遠遠地看著外面矗立著大大的廣告牌,上面寫著:“愛她,就請她吃哈根達斯。”
(8)
每周三,清秋按時敲了敲路北家的門,路北說這次要在海邊選景。清秋換上了白色的長裙,一路顛簸到達目的地。她赤腳踩在柔軟的細沙上,浪花與白裙融為一色。路北調好鏡頭,按下快門的一瞬間,他拍到了一滴液體從清秋的眼中滑落,晶瑩剔透得不屬于這個世界。
“怎么了?”路北替她擦掉淚水,水滴溫柔而無辜地沾在了路北指尖,那是他終其一生都難以忘卻的涼意。
“沒什么,我只是忽然覺得,你離我越來越遠了。”
“我送你回去吧,別想太多。”路北回答。
一路上,他們沉默著。到了清秋的學校,她遲遲不肯回去。
路北掙扎了很久,終于說:“對不起……”他說了很多很多,路北的聲音伴隨著黃昏的路燈,鉆入她的心底。而她只知道,他收回了對她的情誼,他愛上了別人,傾盡全部情感去愛。
清秋眼睜睜地看著路北離去的背影,長風刮起他淺灰色的外衣。那件帶著她掌心溫度的衣服。路北漸行漸遠的身影似利劍穿透她是身體。
這是第九個念頭了,從十五歲到二十三歲。從中學到大學畢業(yè)。他就這樣,毫無留情地從她是生命抽離。
那晚,清秋徹夜不歸。一個人在冰冷的大街上晃蕩,甚至希望發(fā)生一場車禍帶走她的軀殼。凌晨三點,馬路上沒有人煙。只聽得到自己的腳步聲空蕩蕩地回響。她來到一家二十四小時餐廳。
“給我一個甜筒。”
“再給我一個甜筒。”
“我要一個甜筒。”
……
究竟內心有多苦,才需要這么多甜食來彌補。她的手凍僵了,冰冷的鮮奶從骨子里凍到體外。她卻毫無知覺,像一個機器娃娃。一口一口地咬著甜美的食物,如饑似渴地吸食著甜味。
天亮了,她捏了捏通紅的手指,落下了隱忍已久的淚。
(9)
路北再次來到醉生夢死時,他坐在椅子上,等了碧喬一整夜。只從別人口里得知,碧喬的弟弟欠了一筆錢,那些人找碧喬的麻煩,她暫時不來酒吧上班了。
“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我都會幫你的。”
“你立刻出現(xiàn)。”路北憤怒而心痛地給碧喬發(fā)了無數條短信;厝ズ螅隽怂械姆e蓄坐在床邊。臉上是青色的沒打理的胡渣,滿是血絲的眼睛空洞而無望。
碧喬看著手機里幾十條短信,激烈的感情似要從手機屏幕沖出來,這樣盛大的愛戀,她近乎承載不起。最終,碧喬還是回去找路北,因為她確實需要一筆錢來幫助弟弟,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至于路北,她會想辦法補償。
(10)
每次清秋路過路北的家時,她總會長久駐足抬頭仰望他的房間。然后獨自一人靜悄悄地離開,像時完成了一場龐大的思念?粗饩從路北的窗里透出,她的雙眼一次次溢出淚水。像是被光芒拋棄的孤兒。
“北。”每一聲都打在心臟最柔軟的角落,那份思念像呼吸一樣,一陣陣地絞痛。清秋還是忍不住,想上去看看路北。每走近一步,心中的不安與興奮就加重一分。
路北的門虛掩著,清秋推了進去。當她看到他近乎一夜之間蒼老的面容時,淚如雨下。淺藍色的裙子是一片憂傷到無聲的海洋。
清秋走到路北旁邊,輕輕地抱住他。像捧著一個隨時會灰飛煙滅的靈魂。她看到他手上拿著存折。問:“你需要用錢?我會幫你的,你不要這樣……”路北始終一言不發(fā)。
(11)
“你給我滾,我沒有你這個女兒……”難聽的辱罵聲從清秋母親的嘴里傳出。
“對不起。”
“我的鐲子哪去了?”
“我不會說的。”她的母親憤怒了,用力一巴掌將清秋摔向玻璃門。她的膝蓋撞到玻璃,雕著吉祥如意的門裂了一個大口。血霧噴上玻璃,像來自冥界的曼珠沙華纏上透明的門,凄艷哀頑。
“我不知道。”清秋的頭撞到了門框,她哭喊著。為了他,她忍受了所以的屈辱,疼痛與背叛。她看到母親無望而厭煩的眼神時,竭斯底里地哭了。咸咸的淚水打在傷口上,血淚浸滿了她純潔的軀體。
從來沒有一刻會像現(xiàn)在這樣生不如死。她傾盡所有的愛卻到達了世間最深的孤獨。
那晚清秋用顫抖的手賣掉母親的鐲子,捧著現(xiàn)金飛奔到路北的宿舍。她瘋狂地拍打著冰冷的門。“路北,我?guī)Я隋X來,路北,開開門!”她絕望地哭喊劃破濃重的黑夜。
“這不關你的事,你回去吧。”路北回答。只是誰也沒看到,那一刻,堅強的他滑下了一滴淚。
“路北,求求你,開開門!”清秋無力地貼在門上,寒風凍僵了她的雙腳。眼淚弄濕了大片衣服,單薄地抵御不了深夜的涼意。她瑟瑟發(fā)抖。然后彎下饑腸轆轆的身體,一張一張,用凍得通紅的手顫抖地把錢從門縫一下一下塞進去。
……
清秋站了起來,移動麻木的雙腳。踩著冰冷的水泥,一步一步往回走。像故事里的美人魚,每一步都踩在刀刃上,走向孤寂。冰冷的空氣風干了她臉上的淚。她不知道怎么回到家中的。面對母親的打罵,她像木偶一樣毫無知覺。
她死了么?那顆鮮活的心死在了路北冰冷的眼神里。
(12)
“碧喬!“形同枯槁的路北在看到忽然出現(xiàn)在門外的碧喬時忍不住內心的狂喜。他長久地凝望著她,仿佛要彌補前幾個月空白的時光。“這一次,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了。碧喬,我們結婚吧。”當碧喬看到那顆鉆戒時,仿佛長久以來的陰暗壓抑瞬間灰飛煙滅。借著窗外最繁華的夜色,碧喬點了點頭。淚水濺到鉆石上,折射出萬千光華。
(13)
“清秋,對不起,下個也我要結婚了。愿你也幸福。”清秋盯著手機屏幕上這幾個字,內心荒涼如死。她穿著米色長裙,獨自走了很遠很遠。孜然一身在荒涼的土地上跋涉了好久好久,直到接近火車站才漸漸有了人煙。
清秋隨手抓住一個人,對他說;“我們結婚好么?”她的雙頰消瘦,蒼茫而疲憊的眼神,像被整個世界的悲傷濾過。薄暮里時陰森森病態(tài)的美。
“好吧。”那個人答應了。就這樣,輕易地交付了彼此未來的時光。
第十年,她愛了他整整十年。她把青春最美好的情感與懷想全部給了路北。剩下冰冷的軀殼,熬盡漫長的余生。
這天,清秋結婚了,那個人真的對她很好。
這天,碧喬提著行李箱獨自一人去了另一個城市。她把戒指從消瘦的指尖脫下,似扯斷最后的牽戀。與盛大的幸福告別。“啪。”她的淚打在了信封表面上路北這兩個字上。對不起,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我習慣了注定了漂泊。那樣我才會獲得真正的快樂。
這天,路北也踏上了火車去尋找碧喬。同時,他帶上了所以清秋的照片。在始終沒有落下的眼淚中,耳邊持續(xù)而轟鳴的引擎之聲像時無數遍暗自隱忍過來的思念聲勢浩大的復活。
“清秋,你后悔么?”
她搖了搖頭,用那雙干涸的大眼睛望著天空,輕輕說:“既然無法擁有,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忘記。”
原來,最深的傷是沉默。
最痛的痛是原諒。
原諒所有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