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晨覺得寧靜就是那么一個喜歡音樂的人,總是安靜的聽著耳機(jī)低著頭不說也不笑,齊肩的短發(fā)剛好遮蓋住耳機(jī)的線,讓你以為她本身只是安靜的坐在那里全神貫注的做功課。
“像她的名字一樣寧靜,她就在那里一動不動,仿佛一切都與她無關(guān),只有音樂在她的身體里生根發(fā)芽,也許只有夢想才會被她呵護(hù)在心中茁壯成長。”蘇晨在日記中這樣寫到。
(2)
其實(shí)蘇晨知道有些人只要見過一面就注定會成為這輩子也許都忘不了的那種好的要命的朋友的,無論男生還是女生。所以當(dāng)蘇晨看見希若第一面就堅(jiān)定的對自己說,我一定要認(rèn)識她。
希若是另一個和寧靜完全不一樣的女孩子,她看起來同樣是那么安靜,但她開心的時候會和周圍的好朋友歡天喜地的打鬧在一塊,她不開心的時候就冒著被罰的危險拉著死黨一起去操場散步,然后趴在別人身上大哭。
希若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微微瞇著,好看的小嘴巴括成一個O型。有時候蘇晨笑她是“兔子嘴”,希若就會不停地問“我哪里像了,哪里像了……”
希若就是這么一個女孩子,總喜歡把問題問到底,每次蘇晨說一句話卻突然意識到不該說閉嘴的時候希若就會拼命的要求他把話說完?墒窍H舨恢赖氖,蘇晨有時候會不動聲色的用這個辦法耍希若,本來想告訴她卻偏偏要希若再三請求才肯說出口。如果他不說希若就一定會生氣。
蘇晨就喜歡希若生氣的樣子,因?yàn)楫?dāng)他看到希若從開心到生氣再到開心被自己戲弄的樣子就會感覺很搞笑。
只是這一切希若都不知道,蘇晨也希望她永遠(yuǎn)也不會知道。因?yàn)橛行┦虑橐坏┍惶裘髁耍蜎]有意思了那些隱秘的感覺往往令人感到愉快,讓人可以有很多各種各樣的想象。
(3)
蘇晨對每個女孩子都仿佛沒有界限,你經(jīng)常可以看到他經(jīng)常和不同的女孩子去同一家餐館吃飯,第一次那里的女老板對他笑笑,那種特殊含義的笑。第二次就有點(diǎn)疑惑看著他,之后徹底沒有表情了。也許在別人眼里蘇晨就是一個沒正經(jīng)的只會和女生糾纏到一塊的花花公子。雖然蘇晨稱不上帥,也不是什么公子哥,可是別人總覺得覺得蘇晨有一種區(qū)別于其他人不同的氣質(zhì),至少蘇晨覺得自己很棒。
他總是那么一個陽光的人,卻總是在一群男生中特立獨(dú)行,蘇晨不喜歡笑卻是每天笑的最開心的一個,他吃辣椒會不舒服卻在吃飯的時候放很多,他喜歡安靜的自己,卻每天說一大堆不管別人喜不喜歡聽,只要他喜歡。
在蘇晨的世界充滿了一切的復(fù)雜,如果非要用一個詞語形容那就是:支離破碎。
沒有人相信一個陽光的人會有陰暗的一面,因?yàn)閺膩頉]有人看到蘇晨一個人偷偷把自己埋起來,埋在黑暗中哭泣的樣子,沒有人聽到夜里刀子劃過手臂皮膚的聲音,沒有人會聽到蘇晨胸膛那個地方每時每刻的碎裂的聲音。
但是這個世界上,心碎的人有很多,一切都被淹沒在擁擠的車水馬龍中。
當(dāng)火車轟鳴而過時你有沒有聽到我心碎的聲音?你有沒有聽到我在呼喚你的名字?
可是季潔終于還是隨著那蔓延向遠(yuǎn)方的火車軌道離開了這座城市。蘇晨的心在那時已經(jīng)碎了,蘇晨不知道以后還會不會再見到季潔,見到那個他深深愛了無數(shù)個春秋的女子。而他能做的只是盡可能讓自己看起來很快樂,不輕易觸動那道傷疤。那道季潔一句話烙上的致命傷疤,潛伏在胸膛最柔軟的地方,有任何的風(fēng)吹草動就會帶來千溝萬壑的裂痕撕扯著的疼痛。
卻僅僅因?yàn)榧緷嵰痪湓挘?ldquo;蘇晨,忘了我”。
蘇晨緊緊的抿著嘴還是沒有控制住眼淚留下來,他說,好的。
不是蘇晨不挽留,而是他已經(jīng)挽留了很多次,說了太多的話,那些話讓他顯得那么卑微,仿佛乞求一樣?墒沁是沒有用。
只是,讓我忘了你,談何容易。你知道么,忘了你難過忘了我自己。
(4)
高中的時間總是一晃就過去了,轉(zhuǎn)眼到了報(bào)考志愿的時候,寧靜仿佛沒有什么壓力一樣,仍然每天悠閑地聽著音樂過著簡單的生活,仿佛什么也不足以引起她的注意。然而希若卻像中毒一樣每天拉著蘇晨大街小巷的轉(zhuǎn),就連她的話也比平時多了很多,最后蘇晨疲憊不堪的和她躺在一個公園的草坪上,已經(jīng)是傍晚的天氣依舊那么悶熱,地平線被覆蓋上淺紅的霞彩,周圍樹上的知了傳出更加稀疏的叫聲,纏綿在這個仿佛被凝固了的夏天。
周圍越來越安靜了,希若甚至能聽到蘇晨強(qiáng)健有力的心跳聲,不覺得紅了臉。
“蘇晨?”
“嗯。”
“有沒有想好打算報(bào)考哪里?”
“暫時還沒有,不過可能是……”
“是哪里?”
“沒想好呢,呵呵,你呢?”
“我打算去北京,蘇晨你和我一起去吧。”
“嗯?為什么?”
“因?yàn)槲蚁矚g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天邊的霞越發(fā)的紅了,也不知道是誰驚起了一樹的蟬,頓時傳出一片刺耳的聲音。
(5)
后來,蘇晨還是去了上海,希若去了北京,至于寧靜去了西藏。
(6)
再次見面都已經(jīng)是大學(xué)畢業(yè)以后的事了,一大群人看起來一點(diǎn)也沒有當(dāng)初的青澀。
可是唯獨(dú)不見寧靜。
沒多久蘇晨從希若口中才知道,寧靜已經(jīng)死了。
“在大學(xué)的第二年暑假,寧靜突然想到附近山村支教,可是有一天下起了大雨刮起了大風(fēng),用木板搭制的房子倒塌了,還好有課桌架住木板不至于完全壓下來,寧靜艱難的掀開木板把孩子都救了出來,卻沒有在意自己的胳膊和腿上不小心被劃開的傷口,也不知道是什么毅力支撐著她等到五公里外的當(dāng)?shù)厝藖砭仍髞韺庫o發(fā)現(xiàn)傷口,在去醫(yī)院的路上由于失血過多死了”,寧靜的母親說,“寧靜爸爸走得早,她又有很嚴(yán)重的先天性血友病,只要一有傷口就會流血不止,小時候她就很自卑從來不能和別的小朋友一樣正常的玩耍,因?yàn)閯e人都認(rèn)為她是一個怪物,慢慢地她變得越來越安靜,不善于表達(dá),她高中有一段時間常常一個人發(fā)呆,后來我翻看她的日記才發(fā)現(xiàn)原來她喜歡上一個男孩,卻不敢說出口,只是因?yàn)樗鲁蔀閯e人的麻煩,你知道作為作為母親的我當(dāng)時是什么一種心情么”說著不禁小聲哭了起來。
“伯母,對不起,我應(yīng)該照顧好她的。”
從寧靜家退出來已經(jīng)是晚上了,寧靜的媽媽因?yàn)樘鬯铝恕?br />
其實(shí)當(dāng)初希若和蘇晨根本就沒有走到一起,因?yàn)樘K晨喜歡上了寧靜,喜歡上了她那種水一樣的溫柔。蘇晨為了寧靜去了上海上學(xué),因?yàn)閷庫o說過要去上海,可是寧靜知道蘇晨要和自己一樣的時候就毅然決然的去了西藏,試著逃避對蘇晨的愛,因?yàn)閷庫o當(dāng)初喜歡的那個男生,就是蘇晨。
大學(xué)兩年蘇晨總是給寧靜寄一封又一封的信,寧靜每一次都在反面寫下回復(fù)的話卻從來沒有回復(fù)。因?yàn)橛行┰挷恍枰f出口,可是有些話不說出口,也許永遠(yuǎn)就沒有機(jī)會說出口了。
就在寧靜鼓起勇氣打算要去見蘇晨的時候,卻安靜的走了,她想說的話永遠(yuǎn)也能親口告訴他了,他想聽到的話永遠(yuǎn)也不會有人說了。即使有人說了,也一定不再是那個人了。
因?yàn)樗呀?jīng)不在了,永遠(yuǎn)地離開了,但她卻從來沒有離開過,永遠(yuǎn)在蘇晨的心里。
(7)
蘇晨去了西藏寧靜曾經(jīng)生活過的地方。木板房已經(jīng)換成了磚瓦房,寧靜的照片就在黑板正上方高高的懸著,照片中寧靜甜甜的笑著,一如許多年前的女孩那樣安靜,不知為什么蘇晨仰望著寧靜的照片突然眼淚就涌了出來,淚光中寧靜仿佛變成了天使從相框中飛了出來。
西藏的夜晚很安靜,天空尤其的深邃,不像上海萬家燈火仿佛要把天空燃燒一樣,只有淡淡的月光,輕輕籠罩在人的身上。
蘇晨突然聽到有人喊救命,于是便追隨著聲音跟了過去,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季潔竟然被三個拿著刀的男人追著,她比以前更加的美麗了。蘇晨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沖到季潔旁邊把那三個人攔下,對著季潔大聲吼:“快跑,跑!”
多么漫長的一個夜晚,可是再漫長也有過去的時候。我不知道西藏第一束陽光首先照在哪里,但是這個早晨的第一束陽光照在蘇晨的身上,倒在血泊中的蘇晨身上。其實(shí)倒在血泊中的不止有蘇晨,還有季潔,她抱著蘇晨,呆了一樣的坐在鮮血中臉色蒼白望著那把扎在蘇晨胸口的刀。
有警笛的聲音越來越清清晰,在這一片寧靜的早晨。
今天又是一個艷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