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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淺終究回了大方,她說大方需要她,那里的孩子需要她,她說她不能做一個忘恩負(fù)義的人。她問他,愿不愿意和她一起走。去那個有山有水,有人情的美麗山村。他不語,她當(dāng)他不愿意。然后她就毅然決然的走了。
那么,我呢?她就頭也不回的走了。她說過的,我給了她七年,她便還我一生。我們都是那么決絕的人,固執(zhí)的不肯回頭。駱西涼說這句話的時候顯然是哭了。男兒有淚不輕彈,真不敢想象一個男人哭泣的樣子。
日子看似波瀾不驚卻暗暗白駒一般過了隙。轉(zhuǎn)眼,就是高考了。涼西不知道考了些什么,自己又答了些什么,只是希望快點(diǎn)考完。去成都,看駱西涼。她已經(jīng)盤算了大半年了。
駱西涼我真想看看你是怎樣一個男人?甲詈笠豢频臅r候,她對自己說。
駱西涼,我要到成都來了。見他許久不上線,她干脆給他發(fā)短信。
作甚?他問。
來看你。
不要。
她悻悻的關(guān)掉手機(jī)。駱西涼,你不是說我是一個擰巴的人嗎。好吧,我就真的擰一次給你看。因?yàn)橄肫鹕蚯鍦\留的是短發(fā),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跑到理發(fā)店剪了留了7年的長頭發(fā),摸著孤零零的脖頸呵呵的笑了,弄的理發(fā)師莫名其妙的。
然后一氣呵成跑到火車站買了去成都的票。最后騙父母說出去散散心很快就回來。
那天因?yàn)榛疖囃睃c(diǎn),她孤零零一個人坐在車站里足足多等了2個鐘頭,有些害怕,畢竟從來沒有離開過父母,畢竟從來沒有出過遠(yuǎn)門。大汗淋漓的擠上車找車廂,找座位,終于找到了,一屁股坐下去。因?yàn)榈谝淮巫疖嚰酉褚粋小孩子一樣在座位上使勁兒晃,咧著嘴傻笑完全忘記了剛剛的擔(dān)心與害怕。
對面是一個禿了頂?shù)闹心昴腥,不安好心的問?ldquo;美女,到哪啊。”著實(shí)把她嚇慘了,她假裝沒聽見,繼續(xù)埋頭看書。不過幸好他在半路上就下了,涼西掏出手機(jī),火車上信號出奇的差。她刪刪改改好久,才滿意的看著:
“駱西涼,我來了。火車北站,凌晨1點(diǎn)到,你來接我吧。如果你不來,我也有辦法找到你的。”
摁完發(fā)送,接著睡一覺應(yīng)該就到了,她想。
22小時44分真的不如聊天那么好過的。涼西只覺脖子酸疼,雙腿僵硬,往下看才發(fā)現(xiàn),腳腫了。使勁捶了半天愣是沒有反應(yīng),麻木了吧。
駱西涼果然沒有來接她。雖然現(xiàn)在是夏天,涼夜如水,倚著冰涼的鏤空凳子,望著空蕩蕩的候車廳三三兩兩的人忙忙碌碌,想著此處人生地不熟。她又啪嗒啪嗒的掉下淚來。
也許因?yàn)轳樜鳑,成都顯得空靈起來。也許因?yàn)轳樜鳑鲆痪?ldquo;愛越是深刻,就越是寂寞。”,成都又添了幾分落寞。
6月的成都,瓢潑似的大雨。涼西光著頭,也不跑,不緊不慢的走,雨肆無忌憚的濕透了她的全身。她沒有更好的辦法,于是她邊走邊喊,“駱西涼,駱西涼……”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街,吸引了多少匆匆而過的路人駐足打量這個不打傘,在雨中呼喊的姑娘。
當(dāng)路牌指示請走地下通道過街時,涼西環(huán)顧四周從欄桿上翻了過去,聲嘶力竭的吶喊并且開始奔跑,她聽到并看見一輛公交車向她呼嘯而來,她霎那停在了原地,然后就不知道了。
灼眼的陽光晃得她睜不開眼,隱隱約約看見窗口立著一個人,瘦而單薄。“喂。”
他走過來,一臉的頹然。“對不起,我看到車撞到你的。”
“我是故意的。”他一臉錯愕。“為什么啊。”
“不為什么。”她癟癟嘴。“該不會是因?yàn)轳樜鳑霭。這就是你所說的辦法?呵呵。”他笑著打趣道,眼角有細(xì)細(xì)的紋路。
換顧涼西一臉的驚訝。“我就是駱西涼。”她不由瞠目結(jié)舌。
“你是涼西吧。”他冷不防捏了一把她的臉,“你這丫頭,太犟了!要真有個好歹怎么辦?”“我不沒事么。”“在我還沒看見你的時侯,上帝是不允許我死的。”涼西一字一頓的說,一副認(rèn)真的無懈可擊的樣子。
哈哈哈。西涼不由開懷大笑起來。涼西摸了摸生疼的臉頰,看了看身旁吐氣如蘭的西涼,空氣變得曖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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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因禍得福,涼西趁機(jī)住進(jìn)了西涼的家,很干凈的小屋子就在天府廣場右邊,離他工作的地方也相當(dāng)?shù)慕?br />
西涼在忙活的時候,涼西就在那一遍又一遍的哼《偏愛》。駱西涼使勁敲桌子,偏愛誰呢!——偏愛你。涼西脆生生的一句話,屋里的氣氛立馬嚴(yán)肅起來。兩個人都沉默不語。
周末的時候,涼西硬是憑借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說得西涼背她去春熙路吃了擔(dān)擔(dān)面,夫妻肺片,傷心涼粉……一邊流眼淚一邊大呼爽,直吃到七彩霓虹閃爍方罷休。此際芙蓉還未開花,滿樹的花骨朵。我再來的時候,芙蓉應(yīng)該開遍了吧。涼西想。
小屋里有好幾張沈清淺的照片,不施粉黛,素顏朝天的樣子。也只有這樣純粹的女子才配得上這樣才氣的男子,涼西想著不覺生出幾分嫉妒。
涼西的腿并無大礙,只是輕微骨折,加上西涼的悉心照料,很快便好了起來。涼西腿好的第二天,駱西涼就迫不及待的為她買了回去的火車票,“回去吧。要填自愿的,家里會擔(dān)心的。萬一你爸爸媽媽要是告我拐帶兒童,我怕是跳進(jìn)黃河也洗不清。”他一邊給她收拾東西,一邊囑咐她路上小心些,切不可耍小孩子脾氣。
“我才不是兒童!我都18歲了!”涼西一把接一把的抹著淚,“駱西涼,你看著吧我還會再來的。”她一言不發(fā)的上了火車,丟給駱西涼一個倔強(qiáng)的眼神。
余小樂問涼西,去了哪里,打算報(bào)考哪里的學(xué)校。涼西回他說不知道。然后余小樂就戳著她的腦袋說,“顧涼西,你是話匣子嘢,怎么沉默不語了。你是啞巴了,還是被外星人改造了。”
的確自從涼西從成都回來就像變了個人似的,真的沉默寡言了,整天郁郁沉沉的樣子。
“涼西,你怎么會喜歡我?你怎么會那么傻?你知道你給我發(fā)了多少信息嗎?成百上千條!那天,他們說樓下好像有人再喊我的名字。我剛好下去買咖啡就看到了被車撞的你!”
“如果,我比她先遇見你,如果我們之間不是2個代溝的差距,如果我們沒有空間的差異,那么你喜歡的人會不會是我?”“會。”他斬釘截鐵的說。不怨君生早,但恨我生遲!
遇見駱西涼的時候,她才恍然大悟,豁然開朗:她要的,找的,等的就是西涼這樣的男子。她又怎么舍得放手,所以她淚眼婆娑的問他,“那么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記得我?”
他說,愛有兩種:一種是愛而不得,如他和沈清淺;一種是愛而不能。他沒有繼續(xù)說。所以她自戀的想:他應(yīng)該也是愛她的。只是不能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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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眼淚再一次崩潰而出。想到不久以后又可以看見西涼,她的心情卻又柳暗花明起來。
漫長的一個暑假涼西都渾渾噩噩的,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熬過去的。腦中不斷浮現(xiàn)著駱西涼蒼茫的神情,泛著涼意的微笑。離開學(xué)還有七八天的時候,涼西早已心急如焚了。遂買了去成都的車票,她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駱西涼了。
駱西涼說,“明知求不得,何苦放不下。愛是一把刀,只要曾經(jīng)把愛割破,就不會輕易愈合。傻姑娘,你還是一個孩子,你還有很長很美好的日子,你和我是沒有結(jié)果的。莫說我不愛你,就是我愛你也給不了你任何。”“飛蛾撲火的故事很美,但是飛蛾最后粉身碎骨了。”
從蘇州到成都的一路上她都在想駱西涼。這個蕭瑟的男人,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牽動著她所有敏感或不敏感的神經(jīng)。眼淚就像開了閘的江水,落個不停。搞的鄰座的手忙腳亂的一直在給她遞紙巾。
三年了。不知道什么時候他已經(jīng)成了她心口的朱砂痣。對他。她已經(jīng)不止喜歡那么簡單了,是愛吧。而且很愛很愛。真的要怎樣怎樣愛,才脆弱的不能觸碰他的一點(diǎn)點(diǎn)?輕輕觸碰一下就會疼,就會淚如泉涌。
也許來得太早,芙蓉花還沒來得及正式開放,只是路邊一排排整齊的樹上零星有幾朵裊娜的開著的,顯出很孤單的樣子。
她輕而易舉就找到了他工作的地方。他們說他去了貴州,大方。也許不會回來了。
那他有沒有說去干嘛。
聽說好像是去接他女兒——說也奇怪我們都不知道他居然有個女兒。
噢。涼西失魂落魄的走出來。她知道她輸了,他不但有沈清淺,還有一個女兒。徹徹底底的輸了,體無完膚的,她從來沒有如此挫敗過。她覺得自己全身好像被抽干了,快要栽倒的時候被一雙手緊緊地扶住了。“余小樂,你怎么在這啊?”
余小樂一臉茫然的看著她,“我和你一起來的啊。火車上我還給你打招呼,遞紙巾。”涼西呆若木雞的立在那里,她只看見余小樂的嘴巴如缺氧的魚不停的張合著,不知道他說了什么。她只知道駱西涼最后在她的博客里留言說,“傻孩子,不是拼了命就可以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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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后來呢?”藍(lán)小蝶焦急萬分的問。“西涼到底去干嘛了,他和沈清淺到底怎樣,他到底喜不喜歡涼西?還有那個余小樂又是怎么一回事?”我把筆放下,不好意思的笑笑,“這個……這個我還沒有想好。”
“死阿心,就會吊人家的胃口。再也不理你了。”說著把臉別到一邊去。“噢,對了。你和你的那位格生怎么樣了?你該不會像涼西那樣吧。”藍(lán)小蝶扭過頭,神秘的沖我巴眨著她的大眼睛。
“呵呵。我不告訴你。”我沖藍(lán)小蝶吐了吐舌頭。“我真的不理你了。”藍(lán)小蝶嘟著嘴。
我抬頭看了看鉛灰色的天空中一群白鴿呼啦啦的向南飛去。而我也已決定待高考結(jié)束后,一路向南。為了那個叫格生,那個會彈吉他,那個說親愛的你在海角,從此我念天涯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