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樣子是不是很狼狽?
……
于如說了一連串。當她已經(jīng)失去耐心時,羅彬突然開口,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要就好了。
也對。于如沒再問什么。兩人沉默著走到車站。
當于如以為再沒有燦爛的笑容,如火的夕陽,約定時,卻發(fā)現(xiàn)門口站著那樣熟悉的身影。他有著明亮的眼睛和干凈的笑容。
這一次,于如和莫弦都沒提學校的事。今天怎么這么遲?莫弦語氣沒有責備,反倒有些溫暖的關懷。
我以為……于如說了一半便沒再說下去。莫弦也沒再問。
這條路漫長到?jīng)]有盡頭,走起來卻那樣短暫。
于如已經(jīng)好久沒去過實驗樓的天臺,只是莫弦還堅持看日落——如果,能看見的話。因為天氣較晴朗,能看見太陽,于如決定吃過晚飯后到天臺去。
莫弦不在。于如第一感覺是這樣,然后慢慢走到護攔邊。對面教學樓的天臺上正有兩個人,于如定睛一瞧,卻是莫弦和劍冰玉。莫弦背向于如,劍冰玉面向于如。只是所站的樓不同,于如卻覺得她和莫弦的距離是如此之遠,。細細回想這些日子,她覺得只是經(jīng)歷和莫弦一起回家這樣的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事,對于他的想法,她知道的少之又少。趁莫弦還未轉身,于如勇敢地逃了。
莫弦一直不知道該和劍冰玉說什么,倒是劍冰玉,在不停地說著,從小到大,從天到地,她總有那么多話,偶爾莫弦也會被她逗笑。他暗自覺得這個文科尖子生果然不簡單,但這種活潑反倒和她的名字不相符。
原來還有人跟你一樣,喜歡看日落。
誰?
冰玉點點頭示意那人在對面樓。莫弦轉身時正看見于如的背影,他的心顫了一下,馬上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那女生我好象見過。冰玉自顧自地說道,莫弦沒說什么,他真怕冰玉突然說出“于如”兩個字。
好象叫于如。冰玉淡淡地說。
黑暗還未來臨,寒風灌滿外衣,莫弦不覺得冷,只是呆呆地站者。他多希望黑暗快些到來,有些赤裸的傷痛只能用黑色掩蓋,才不至于更痛。
自從上次在天臺看見莫弦和劍冰玉后,于如很少見到莫弦。每次要么她拖到很晚才走,要么很早就走。有時在食堂或者教室門口碰到,兩人也像是陌生人一樣擦肩而過。
羅彬已經(jīng)不像從前那么沉默,偶爾會主動跟人說話,而那人大多是于如。關于羅彬的改變,班上的人各有一套版本:現(xiàn)實派的人認為,羅彬終于認清世界發(fā)展的趨勢,語言是人與人之間溝通必不可少的工具;浪漫派的人認為,羅彬終于找到了他的夢中女孩,并開始用熱情感化女孩;荒謬派的人認為,羅彬剛去參加了一場辯論賽,發(fā)現(xiàn)自己竟輸給一只人云亦云的鸚鵡,于是回來后痛定思痛,開始說話。
歸說,大家還是比較如同浪漫派的觀點,而且一致把矛頭對準于如。于是,關于羅彬和于如的種種根本不存在的事被大家編成各種故事傳了整個年級。
于如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敢跟羅彬說話。剛回寢室便被室友們審犯人似的審了一遍。于如只有無辜的說什么都沒有。說真的,她現(xiàn)在特別想若若,起碼若若不會這樣對她。她無助地躺在床上。室友們紛紛出去吃飯了。莫弦,莫弦現(xiàn)在……于如的心顫了一下;蛟S什么都不應該想,這個時候學習不是比什么都重要嗎。她又慢慢地坐起來朝食堂走去。
去食堂的路上,需要穿過林蔭大道,迎面過來的恰好是莫弦和劍冰玉,他們邊走邊聊,看樣子是沒看見于如。于如轉身要逃發(fā)現(xiàn)后面低頭而來的羅彬正不知所措時,若若在前方揮手,于是她硬著頭皮以哈雷慧星撞地球的速度從莫弦身邊沖過去。待她跑過去后,莫弦才發(fā)現(xiàn),抬頭的時候,他怔了一下。若若挽著于如問,你還沒吃飯吧?于如點頭。到我家去,我媽媽說今天燒了好多菜,如果你有時間就把你也叫去。于如高興地應著。
化學課后,于如被化學老師叫到辦公室,先是表揚了她設計的小實驗很特別,后來有叫她到他所教的兩個班去現(xiàn)場演示實驗。于如膽子小,說什么也不肯。后來,在老師的再三鼓勵下,她才勉強答應。
于如先是給隔壁班做的。當化學老師宣布有同學來講實驗時,大家都很興奮。于如站在教室外面,身體緊靠著墻,生怕被同學們看到。老師說完以后就把于如硬拉進教室。教室里更加哄鬧。于如紅了臉。她看見坐在倒數(shù)第二排的莫弦正微笑著注視著她,她也抱以微笑,而后忽然覺得輕松多了。興許,該面對的就要大方面對吧。就這樣,于如成功地把自己設計的實驗做出來了。
后來,于如見到莫弦會主動打招呼了。她相信他們現(xiàn)在還是很好的朋友,至少,在她無助的時候,他可以給她力量。
羅彬,羅彬還是主動找人說話。于如不再躲他。一切就那樣很順利的過著。
關于莫弦和劍冰玉,一直是班上討論的對象。
學校就要舉行一年一度的知識競賽,老班把于如叫到辦公室,問她選哪幾個參加競賽比較合適。于如說了幾個人,老班都表示贊同,惟獨對羅彬。他不愛說話,這能行嗎?于如保證道,能,他現(xiàn)在變好多了,論知識,他應該懂的最多吧。
就這樣,羅彬在大家毅料不到的情況下坐到了競賽臺上。班上參加競賽的還有于如和其他一男一女同學,對手恰巧是一莫弦為首的隔壁班。陶若若帶著一行女生早在觀眾席上集好了,身著迷你裙,手上拿著自制的花。于如見了,搖搖頭無奈地笑了一下。若若,有這么隆重嗎?若若興奮地回答,給你和羅彬加油哇。于如馬上大悟道,眨了下眼睛說,哦,八成是你半路要轉方向吧,什么“阿炫加油,阿炫加油”。若若正色道,什么嘛,集體利益當然高于個人利益啦,再說,羅彬也是一個酷哥嘛。呵呵,這年頭,女生也轉得挺快的嘛!
比賽開始了,于如和莫弦誰也沒打算輸給誰,卻又不時用眼神鼓勵對方。究竟誰贏誰輸已經(jīng)不重要了,不是嗎?于如不愿去回憶結果,單是那過程就可以讓她甜蜜很久。
同桌交給于如一封信,她這才從三月明媚的陽光里抽身回來。她微笑了一下,是莫弦寫的,很厚一疊,洋洋灑灑的寫著他的大學生活,他的成長,以及,他的想念。莫弦的信從來不留下地址,她明白,她是不想打擾她學習。
那個六月果然是黑色的!于如落榜了,她決定再讀一年高三。在此之后,很多人都離開了這個地方,也包括莫弦。
于如回寢室,在枕頭底下又翻出好厚一摞信。她握著,感覺溫暖極了,這種感覺就像那從窗口迫不及待擠進的一縷陽光。似乎……薔薇花又要開了吧?
她記得他們在這個學校最后一次看夕陽的那個傍晚,天空是橘紅色的空氣中有微醉的芬芳。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學校種滿了薔薇,而且,繁華得一塌糊涂。于如站在樓頂,指著校園角落的微紅花團說,你看,好多薔薇!然后她就望著莫弦的側臉。莫弦轉過頭,笑了,是啊,我們認識的時候,我也是捧著薔薇花的。那樣子是不是特傻?
……也不,反正有薔薇,挺好的。她想起莫弦低頭問花香的樣子,隱隱地感動,可她沒再說下去。
看見你的時候,就知道你很喜歡這種花了……
香味真讓人陶醉。于如微閉上眼,感受著四周的空氣。
……可是又好象在醞釀什么,一直,一直就這樣,等它醞釀好了,就會像什么東西,忽然爆炸。莫弦淡淡說出心中的感受。
于如立即睜開眼,那表情,驚喜?驚奇?如遇知音。
你知道我跟劍冰玉吧?莫弦問。
于如沒回答,算是默認了吧。從他們認識到現(xiàn)在,從劍冰玉跟莫弦交往到現(xiàn)在,他們談了很多事,惟獨愛情,他們從未觸及。第一次談起劍冰玉,于如不知道怎么開口,倒的莫弦,像講故事一樣,開始了他的獨白:
有一次,天快黑了,我沖上頂樓,看見了“你”。那時候,“你”正捧著一束薔薇花,背對我站在不遠處的欄桿邊。知道你喜歡薔薇,而且就在這點點金黃的余輝的映襯中,異常感動……所以,我就說了一串話——等我說完以后,“你”就轉過頭來。我大驚:怎么是你?!
莫弦說完后轉頭去看于如的表情。于如……腦中一片空白,繼而開始笑,大笑,捂著肚子蹲在地上。莫弦也開始笑。兩人像瘋子一樣在天臺上不停地凝視不停笑。傍晚的陽光轉瞬即逝,卻帶來了整個初夏的明媚與浪漫。風再肆意,卻吹不淡那微紅的芬芳,只會越來越濃,這,是否是一種醞釀呢?
后來的一切還是像以前的一切吧。那些失去真實的燦爛,和一塌糊涂的顏色只是用來形容于如和莫弦共同踏過的回家的路。
劍冰玉和莫弦成了朋友,偶爾還是會同時出入。這個文科尖子生怎么會什么都不知道呢。等她聽到一段并沒有署名的表白時,當下決定冒充,于是轉過身說,我也喜歡你。
羅彬對于如的好感從來瞞不過全班人的眼睛,于如還是很成功地將他們的關系僅限于朋友。
若若一行人開始爭論莫弦和羅彬誰帥誰酷。
于如往郵筒投進一封地址為“天涯海角”的信,然后轉身,拖著行李往火車站走去……
這條路不管有多么漫長,城市不管有多么陌生,至少,那里還有莫弦。累積了一年的話,好多好多,都沒有說。沒有薔薇花開的季節(jié),空氣里卻奇跡般的飄散著它的香味……這大概,是醞釀到真正可以品嘗的時候了吧。